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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章一百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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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 說是不會出現的梁煜回來了。

他一進房門就看到聞頤書倒躺在那張可以睡下三四個人的雕花大床上, 頭發散落著,如一匹上好的錦緞。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 梁煜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去了浴間洗漱了一番,換了一身寢衣隨意披著外袍才重新進去。

聞頤書察覺到動靜, 懶懶地瞧了梁煜一眼,朝旁邊挪了一個位置。

梁煜直接上去把人給抱起來,語氣稍硬,“你今天怎麽了。”

聞頤書靠著人懶洋洋的,“沒什麽, 只今兒突然覺得周圍的東西似是變得更真了一些。”

哪想這句話忽然就惹惱了梁煜。梁煜掐著聞頤書的下巴, 強迫他看著自己, “真?你難道覺得之前都是假的?”

被掐疼了, 聞頤書用力掙脫開來, 捂著下巴怒瞪, “你發的什麽瘋!”

“我還想問你發的什麽瘋,”梁煜心頭上的火已經爬到了眉頭上, “你今兒為了一個賈寶玉要死要活, 一副天塌的模樣。可見他是真的, 才能這般攪亂你的心。可我騙是個假的, 說的什麽話你都不在意, 只管想著我要拘著你,是不是?”

聞頤書被這一番話斥得莫名其妙,只覺梁煜忽然甩了一口好大的鍋砸在他頭上, 那鍋裏還熬著幾十年前的老醋湯。

“什麽要死要活,什麽天塌了!”聞頤書眼睛瞪得滾圓,平日的伶牙俐齒全都沒氣沒了,“你今天是在朝堂上受了閑氣,找我撒氣來了?!”

他不提朝堂還好,一提梁煜更加惱了,“是了,我在朝堂上與那些個不懷好意的耗盡心思。你呢,在家裏和仇家的兒子黏黏糊糊……”

梁煜的話還沒說完,迎面便被一個枕頭砸中了。

聞頤書跪在床上,把摸到的東西全劈裏啪啦往梁煜身上砸。怒罵的聲音穿透了房門,飄到院子裏。好在那些個丫頭都被梁煜支走了,沒人聽見。

“梁煜!你他娘有本事再胡咧咧一句!”

聞頤書指著人,手裏攥著一個枕頭的一角,大有梁煜再敢胡說八道一句就砸死他,然後再自盡的架勢。

剛才那迎面一擊,梁煜泰半的火氣郁氣都被重新砸回了肚子裏。他黑著臉站起來,背對著聞頤書悶聲道:“這裏頭哪一句話我說錯了?”

不等聞頤書反駁,梁煜譏諷地哼了一聲:“我是不敢在你面前多邀功一句的。如今只敢鬥膽為我那不成器的下屬討個公道。就說你前段時日你被人追蹤,若不是馮碩帶人護衛,只怕不知遇到什麽人。那賈寶玉莫非不姓賈?他家莫非不與甄家沆瀣一氣?你倒好,為了那麽一個才認識多久的人,對著馮碩又是瞪眼又是罵,甚至要動手了?我倒想問了,你如此黑白不分,我連質問一聲都沒有了?”

他們相識這般久,梁煜從來沒有用這般又酸又痛的語氣和聞頤書說過那麽多話。與其說他是在為馮碩抱不平,其實是在為自己。只是他自小便持威儀,一點情態軟弱都不肯流露在自己身上。

只是馮碩若知道自家主子“為了自己”還有這麽一番話,怕是又要愁白幾根頭發。

幸好聞頤書不似梁煜那般耿直,一下就聽懂了這人話中的意思。他張了張嘴,大有未盡之言,卻又不知如何表達。只得松開了拽著枕頭的手,跌坐在床上發楞。

梁煜轉過去說話,就是狠著一番心要把那話說完,省的話說一半就心軟。他看不到背後如何,所以當聞頤書半天沒聲響,他便以為聞頤書是默認了。剎那之間,一顆心是又酸又澀,有苦有痛。可即便如此,梁煜發現自己還是不肯離開。

他攥緊了拳頭,似乎很想給自己來一下子——這造的什麽冤孽!

“不是這樣的……”背後傳來聞頤書輕飄的解釋。他似乎有些疲憊,狠狠捏了一下眉頭,又用力重覆了一句:“不是這樣的!”

梁煜僵著背在原地不動,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想轉身。

聞頤書沒有察覺到梁煜的掙紮,費力地找著詞句解釋著:“我以前一直覺得他們是假的……”

他頓了一頓,並沒有說為何會這般想。

“哪怕是見了人,我也覺得他們都是假人。最多也只是我聽到的,有名字的假人。我只管做我的事,達到我的目的,他們怎麽樣和我有什麽關系——我一直都是這麽想的。”

梁煜終於轉過身來,卻沒有走近只在原地聽著聞頤書的真假之論。

“我只管求著一個果罷了,”聞頤書怎麽找都沒有找到一個很好的能表達自己意思的說法。他呆呆地仰著頭,“寧榮府一定是會抄家的,至於怎麽被抄的,引起那火的索是什麽在我眼裏不過旁枝末節,沒什麽好在意的。但是今兒,寶玉忽然來問我了……”

“……你心軟了?”梁煜皺了皺眉。

“沒有,”聞頤書苦笑了一聲,垂著頭,“我發現我對著他,沒有一絲愧疚……哪怕他是真心待我,即便知曉了真相,也依舊真誠。而我……”

說到這裏,聞頤書深吸一口氣,“如此真意我不能報,卻做縹緲虛幻之物……”甚至因知道結局,而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

“今日我對馮碩起火,實不因他攔我之故。”坦誠對於聞頤書來說,似是十分艱難。幾句實話,他要想個老半天,“實是因為我當了真。我知道便是我今日真執意要送,你也不會罰他。可我怕要是有個萬一呢,說不得……”

說到這裏聞頤書搖了搖頭,似是想笑又笑不出來,“那時我便突然想到,我之前待寶玉說的那些話都不是假話,是真情實意的。可是我卻把他當做一個假人,他誠意待我,而我不曾在意過他絲毫半點。隨手用來,不見半點猶豫。我甚至不記得,之前見面的時候,我都是怎麽與他笑的……”

聞頤書語無倫次的,他甚至開始摸著自己的手辨別起真偽來。忘記了自己還在和梁煜吵架,帶著一種慌張的神色同梁煜確認道:“梁煜,你說我以後會不會也……”

“不會的,”梁煜沖過去一把把人抱在懷裏,“不會的,頤書。我是真的,我們的相遇,相知,相守都是真的。我真心待你,而你也一直真心待我。你我二人不曾虧欠,便也不必愧疚。”

他執起聞頤書的手親吻,示意給他看,“你看,是真的,它是暖的。”

聞頤書感受著手尖手背上的溫度,忽地笑出來,點了點頭。

梁煜見他回神,方才那些個不悅都飛了,只管將人抱著滿懷,吻著懷中人的耳側,誘哄著問:“那你現在對那賈府寶玉有愧疚了嗎?”

聞頤書原本還有些恍惚,此時倒是明白了,一下子就聽出了梁煜話裏含著酸意的半真半假的試探。於是他也半真半假的回答:“有啊。”

梁煜一陣僵硬,繼而憤憤地咬了一下聞頤書的耳廓,洩氣道:“有就有吧。只是你莫要與那賈府有愧疚就好了。”

“怎麽會呢,”聞頤書推開梁煜,摸了摸無辜代為受過的耳朵,“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若是因此有愧,豈不是將父母的養育之恩都當做假的了。”

擡手摸著聞頤書的頭發,每一個動作都甚為迷戀。半晌,梁煜瞇著眼睛說:“只因平日沒得閑工夫放你一人胡思亂想,才引得那麽多真不真假不假的東西來。”

接受到梁煜的信號,聞頤書舔了舔嘴角,靠上去。手指劃過梁煜早就大開的衣領下的胸膛,按一按戳一戳,那指尖在小腹上往上一勾——

他說:“其他我不知道,現在倒是真的很。”

梁煜哼笑了一聲,抓住聞頤書作亂的手,好整以暇地舉高,慢條斯理地說:“我原本的打算便是把你按在床上治一頓,你也就知道誰真誰假了。只是沒想到你的悟性還挺高。”

這話說出來,聞頤書就知道面前這人還有半截兒火氣沒消散,想著找地兒撒氣。幸好他方才已經將一天的悶氣都吐露幹凈,這床笫之間的興趣便也起來了。不過是找個法子替面前的醋缸子順順毛,省的他一時想不開就漫天丟醋鍋子,如此的法子倒也多的是。

這麽想著聞頤書一把抽了條長巾過來,綢緞的,光滑而柔妙,在梁煜面前甩了甩,挑眉示意。梁煜低沈地笑了一聲,捉住長巾一頭丟過去,好整以暇地靠在床邊,說:“自己來。”

聞頤書嘖了一聲,只得嘴手並用將自己手腕綁上,又去勾床頭。折騰了一番,額上略汗,濕了鬢角。梁煜知道,等一下的聞頤書會有多好看多美妙。他甚至不急著上去,而是好一陣欣賞。聞頤書也不催,就讓他瞧著。

大約是覺得一直躺著無聊,他換了一個動作。雙腿微微一屈,腳脖子上的金鈴鐺就露了出來。

梁煜聽得那聲音作響,便嘆了一句:“這聲兒也響也真呢……”

聞頤書哼笑,飛了個眼波過去,“你今兒沒完沒了了是吧。”

又過了一會兒,他抱怨著:“給我解開,我手酸。”

梁煜氣息略喘,不肯,“不,系著。”

聞頤書暗罵自己缺心眼兒,剛才幹嘛那麽實誠,只得道:“我真酸,而且這樣我也不好反應啊。”

雙手撐在床上,把一個聞頤書都攏在自己影子裏,梁煜居高臨下地說:“不,系著。”

這沒完了!聞頤書愈發不樂意,雙腿勾著梁煜的腰就開始扭,扭得那鈴鐺一陣子一陣作響,梁煜的腰一陣一陣發麻。

“殿下……”聞頤書湊到梁煜耳邊呵氣,“臣,知道錯了,還請給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梁煜最受不了聞頤書含這個,一怒之下將剛才加固過的結又給抽開了,意味有些下_流地拍了拍聞頤書的臉,嘲道:“沒見過你這樣大逆不道的臣子。”

聞頤書活動了一下手腕,哈哈一笑,只管將梁煜推倒翻身上去,挑釁著:“只管還有更大逆不道的,你且看著吧……”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什麽是艹一頓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就兩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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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書因為一直知道榮國府的解決就沒把賈寶玉當個真人看,利用起來毫不手軟。可他發現自己並不是只把周圍的人當做書中的NPC看時(早就這麽做了,但對比之下才有覺醒),就對寶玉這個假人愧疚起來了。但他的目標並沒有改變。只能說是對世界的認知越發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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